大雪紛飛的冬夜。北風凜冽,天寒地凍。剛剛加完班的菲娜不禁裹緊了自己的毛呢大衣,「真的好冷啊……」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越往前走,路燈越發黑暗。快要走到路的盡頭時,燈光幾乎褪盡。
「怎麼一下雪路燈就壞啊……」
她一邊嘟嚷著,一邊加快了自己的步伐,腳下一滑,差點摔了一跤,以為自己崴了腳,手扶著牆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腳踝。還好,否則真的要罵街了。拐過一個胡同口,來到自己回家的必經之路上。
剛準備邁步向前走,卻遠遠的看到幾個小混混聚在一起喝酒吵鬧。
「看樣子只能從南邊繞過去了。」
雖然已經凍得不想走路,晚飯也沒吃,但是為了自己的安全,她還是往南邊的小路上繞。平時喧鬧的小胡同總是擠滿了小商小販,賣水果的,賣大餅的,還有一家十元店,又髒又亂,平時吵鬧得讓人反感,這時候卻安靜的讓人害怕。
藉著月光反射在雪地上的光,菲娜摸索著往前走。忽然,小胡同的盡頭有一點光照亮了泥污的小路。
菲娜定睛看了看,伴隨著那一點亮光的,還有裊裊升騰的熱氣。走近一看,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個仄暗無人的胡同口,竟然有一個餛飩攤兒。
一輛破舊的白鐵皮手推車,兩個煤球爐,一蓋電燈高懸。
幾排小餛飩乖巧地躺在推車前面的竹拍子上,旁邊的小鐵盆裡裝著香菜蔥花紫菜海米,後面的調料罐裡有油鹽醬醋整齊的站好了隊。
燈下豎起的紙板上,歪七扭八寫了幾個字:「榮記小餛飩,五元一份」。推車的是個大爺,戴著一頂鴨舌帽,黑框老花鏡壓塌了鼻樑,鏡片被熱氣哈成了絮狀,鏡框下沿掛著一滴水,將掉下來的樣子。大爺聽見腳步聲,頭也沒抬。
「才下班?走道看著點兒路,這倆破燈,下午壞到現在也沒人修。」
菲娜「嗯」了一聲,心頭莫名的熱乎了起來。也許是這晦暗不明的燈也許是這白花花的熱氣也許是這老大爺說的話。
從那一張舊桌子麵前走過去的時候菲娜聞到了餛飩湯的香氣。讓她想起了小時候姥姥常給她做的那一碗。她又轉過身去,搓了搓手,
「大爺,一碗餛飩,打包。」
「好嘞。」
老頭順手就把鍋蓋掀了起來,熱氣像磨菇雲一樣,瞬間瀰漫開來熱氣和香氣一起,沁人心脾。
那一刻,菲娜恍惚的覺得眼前這老頭是個神仙。
「好了,我這也沒碗,給你套了倆袋子,你托著點兒底兒,當心燙著。」
菲娜一隻手接過餛飩,一隻手把錢遞過去。
老頭面無表情,看也沒看就把錢放進面前的盒子裡,帽子上還有幾片雪花沒化。
轉身離開餛飩攤兒的時候,菲娜一隻手提著袋子,一隻手拿著包越走越遠,餛飩攤兒的燈光越來越遠,路也越來越暗。
忽然間,一道亮光從菲娜背後穿過,直直地映在她面前拐角的牆上。
菲娜轉身,原來是賣餛飩的大爺用手提起燈罩,朝著那條越來越黑的夜路的方向。
一直等到她拐出胡同口,燈光才消失。
老頭拿起一把破舊的小掃把,掉了掉屈布上的雪。 「三點了,該沒人了吧。」
從車底下拿出來一張大印刷布,把車子一套,插銷一拔,燈滅了。
「回家。」
二零二二年 六月三日